梅溪河的河水在山谷里迈着匆匆的步伐，行到老县城小河口的开阔地面，河道变宽，河水也变得懒洋洋的了，悠闲的汇入紧邻三峡入口的长江。这里水流湍急，载满煤炭的小木船从梅溪河顺流而下，一路颠簸，来到长江与梅溪河的交汇处，把舵的船长就会喊另外两名船工“稳住”，船马上折转身调头逆水沿长江而上，到达老县城的大南门码头，把煤炭一筐筐填满早巳在那里等侯的的铁驳子的肚子里，煤炭跟随铁驳子也就远嫁他乡了。船工们把航程路线从小河口到长江交汇处转身逆行的航线，形象的成为“鸡翅膀”。 船在长江与梅溪河交汇处调头逆行而上，这是一段艰难的行程，船长一手划浆，一手把稳舵，另外划浆的两个船工跳下船拉纤绳，纤绳是用竹篾编织拧成，大拇指一样粗，一头和船固定，另一头是用一块布套连接后掛在船工的肩膀上，船工紧紧地拽着纤绳，喊着“唉！唉！”的号子，脚穿“边耳子草鞋”，在鹅卵石或石缝之间一步步拼力向前迈进，没有彷徨、没有懈怠、更没有停留和后退，因为只要稍微放松手中的纤绳，船就会被滚滚激流卷入江中，冲进峡口。这段航程足足要花一个小时，船才能抵达老县城大南门码头。因此船工们就把这一地域叫“鸡翅膀”。小时候在我们的眼里，这个区域是很空旷的。然而路途的艰险又称“鬼门关”。 夏天里7一8月份，长江涨水季节“鸡翅膀”被洪水淹没了，船工把浑浊的洪水又称“浪水”， 浪水会倒灌沿着梅溪河上行至后关、五里碑、象鼻子等处，梅溪河的水融入长江水，平静如湖，因此船工又称为大好的“浪水”季节为难得的“好水”，载满煤炭的小木船行至小河口处，在这里转弯如置身于大湖泊的怀抱中，只需要划浆半个小时，船工便轻轻松松可直达大南门码头。夏天结束，洪水慢慢退回去，到了冬天称“枯水期”，这时“鸡翅膀”又显露出来，船工们就这样年复一年重复着过去的航线。 1958年，在那大跃进的年代，“鼓足干劲、力争上游、多快好省的建设社会主义”是那个时代的写照，在那种形势下，奉节城区的十个居民委员会，统一由城关派出所排兵布阵，从小河口开挖一条直达大南门码头的运河，用石灰在沙石路面上，平均分成十个等份，每个居民委员会各开挖一段，义务劳动，男女老幼齐上阵，一条笔直的长龙就摆开了阵势，挖土的、捡石头的、挑筐的干得热火朝天，还有锣鼓队敲锣打鼓给大家鼓劲。不少小孩看热闹，围着团团转，我也在其中。几天功夫运河挖掘成功，宽度能排下两个小木船，剩下的空隙间就不多了，下一步就该船工们“截流“了，自然他们的积极性很高，一天下午船工们纷纷来到小河口，用竹筐装满石头，一筐筐堵住了“截口”，让梅溪河流下来的河水在这里驯服的转弯，进入运河。 我好奇的站在截流的石堆上，看到梅溪河的河水流到这里，主流乖乖的沿着运河而行，掀起了小小的浪花，欢快的奔流着。 我低头看了看脚下，只有涓涓细流从石头的缝隙中间偷偷溜走，。这条运河开挖成功了，我看见人人脸上堆满了笑容。从那天以后，装满煤炭的小木船来到这里，轻松的转弯沿着运河一阵小跑，船工们轻松多了，脸上还掛着微微笑，只需要一刻钟，船就到达老县城大南门码头了。可惜几个月后，夏天来临，涨起来的洪水一夜之间，毫不客气就把运河吞噬了。等到水退后，我又去看运河，走近一看，已经被泥沙淤积，就像一辆载重汽车在潮湿的沙地里刚刚驰过一样，运河只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印迹，从那以后，人们就再也没有开挖运河了。 这一串串熟悉的往事，那条“运河”，那个“鸡翅膀”，至今还清清楚楚留在我的脑海里。 作者：谭克珍 收集整理：赵隐瑞 |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