奉节白帝城举世闻名，予曾一度顺江而过，但无缘登山一游，实在是憾事。今年国庆长假，又遇高速路免费，千里之外的白帝城就成了出游目的地的不二选择。 进入奉节，林立的高楼，宽而平静的江面，早已抹去了曾经的记忆。没有了“滚滚长江东逝水”气势，没有了“巫山枕障画高丘”韵味，到是那突兀的高山，逶迤的峡谷，仍然还风采依旧。这天恰逢是烟雨蒙蒙，江上游轮在缓缓行驶，渔人在悠闲下网。蓦地，一位伟人的诗句在脑海里呼之欲出，画景跃然眼帘：截断巫山云雨，高峡出平湖。
出了奉节城，朝着曲折的沿山公里顺江而下，身旁是长江三峡，远处是夔门在望，险、峻、奇、雄的三峡风景进入眼眸。造物主的鬼斧神工，雕刻出一道又一道的自然风景，让人除了震撼还是震撼。不由得想起杜甫素描它的诗句：月峡瞿塘云作顶，乱石峥嵘俗无井。 远远地一座玲珑的小山出现在江中，成群结队的车流都奔她而去，猜想那便是今天的终点——白帝城。不免又有些失望，记忆中的白帝城是高峻、挺拔、奇秀，而不断接近的白帝城却是低矮的江心孤岛，与四周乱石峥嵘的高山相比，显得极为孤单和渺小。
穿过人工建造的仿古石桥走廊，很轻松地从后山进入了白帝城。这座修建了上千年的古城，看上去没有老态龙钟的沧桑，也没有文化沉淀的古韵。山依然是那座山，石依然是那堆石。除了人工修建的登山石梯外，尽量保持了原貌。遥想当年占山称帝独霸巴蜀的公孙述，不知是看重了此山的风水，还是依据地理的凶险而拒对手于夔门之外。我想还是杜甫的理解更为合理：人生留滞生理难, 斗水何直百忧宽。 几步石梯一登，很快就转到了白帝城的正面。站在山口往下看，百十级石梯可达水面，从江面登山的游客说笑着往上爬，显得轻松自在。杜甫当年爬白帝城却不是那么容易，他用诗句留下了真实感受：徐步移班杖，看山仰白头。翠深开断壁，红远结飞楼。此情此景，大相径庭，往日风貌，不复留存。
望着眼前方的夔门，刀切斧砍般的山石，静静地矗立在江中。这道门十分奇特，真有一船挡关，万船莫开的雄峻。遥想昔日的古战场，公孙述依此而拒敌，刘备依此而避难。这样一个兵家必争之地，却让江水冲走了记忆，让三峡大坝填平了险恶。暗淡了刀光剑影，远去了鼓角铮鸣，增添了平湖秋月。一首在巴渝吟唱了数百年的竹枝词变成了今天的现实：杨柳青青江水平，闻郎江上唱歌声。 东边日出西边雨， 道是无晴却有晴。 离开了武士曾经在这里洒血、文人在这里泼墨的山门，再登数十级石梯，就来到了山顶。“白帝庙”三个汉隶大字仿佛像游人述说着白帝城的兴衰。白帝城是公孙述所建，公孙述在东汉时期统治西南28年，自己扼守在夔门战事前沿，使西南免遭了中原战火。而且兴修水利，开垦良田，培育水稻，巴人称为明君。被刘秀灭亡后，后人为纪念他建了白帝庙。公孙述本应是白帝庙的主人，但是时代变迁，明代时地方官员喜爱《三国》，推崇刘关张，觉得公孙述不能祭祀在白帝庙，刘备白帝城托孤影响更大，遂推倒公孙述塑像，在庙内改祀刘备、诸葛亮。白帝庙从此改为记祀刘备的庙宇，真正成了白帝庙中无白帝了。
进入了庙中，三国文化色彩浓厚。刘备托孤的彩色雕塑惟妙惟肖，文臣武将分立左右，刘备对诸葛亮的嘱托犹闻在耳，当然是在电视剧《三国演义》中听到的台词了：“君才十倍曹丕，必能安邦定国，终定大事。若嗣子可辅，则辅之；如其不才，君可自为成都之主。”短短几句话，彰显了刘备的政治才能，诸葛亮感动于这几句话，鞠躬尽瘁，死而后已，也留下了一世英名。所有来到白帝城和没有来白帝城的人，都认为白帝城是因为刘备而出名，早已淡忘了真正的主人公孙述。
还有后来人，连刘备也淡忘了。他们只知道李白那首脍炙人口的《朝发白帝城》诗，觉得白帝城是因这首诗而出名。默诵着这首诗，再看三峡，不见了诗中三峡的奇险，不见了白帝城的影子，它们都随三峡大坝的修建而成为了历史，175米高的水位，已把无数将士抛洒热血的疆场，无数文人挥毫吟诗的胜景，深深地淹没在了水下。同游的人都在感叹，三峡大坝的修建将三峡奇观化为了乌有，将白帝城的风光掠去了大半。李白当年也有感叹：“白帝城边足风波，瞿塘五月谁敢过。”他希望的是留下原有的景观，还是出现现在情景？杜甫也感叹：“白帝城中云出门，白帝城下雨翻盆。”他认为的这种状况是好，还是不好？我们都不得而知。
时间会淡忘一切，岁月将改变一切。一页风云散啊，变幻了时空。《三国演义》的作者其实早也料到，一首《临江词》道破了古今。 滚滚长江东逝水，浪花淘尽英雄。是非成败转头空。青山依旧在，几度夕阳红。白发渔樵江渚上，惯看秋月春风。一壶浊酒喜相逢。古今多少事，都付笑谈中。 一词读罢，无限释怀。 文字来源：神话论坛 作者：紫渝 图片来源：奉节摄协 摄影：王传贵 |
